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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教育”的总结与反思

来源:《文艺报》 2011年07月29日 作者:葛永海

    2011年3月14日,《文艺报》发表《我们需要文学教育》一文,发起了关于“人文素养与文学教育”的专题讨论,各领域专家学者纷纷撰文,从不同视角与维度聚焦文学教育,析疑辨义,探幽发微,对于文学教育的源流演变与意义影响,外部环境与内在原理等方面都有诸多论析。尤其是在价值层面,揭橥文学教育于古往今来社会生活之不可或缺的意义,感时忧世,凿凿有据,几成共识。与诸作 “尺水兴波”取径有所不同,本文拟从系统逻辑架构的角度出发,对《文艺报》数月来文学教育的探讨作一学理脉络的全面梳理和整体观照,分从本体论、对象论、内容论、途径论、效应论五个方面,通过提炼数对具有代表性的二元概念,集中论述为何要实施文学教育,文学教育的对象是什么,文学教育教什么,文学教育如何进行,文学教育最终达成的目标为何等核心问题,综合各家所论,提出一孔之见,以期对这一话题的深入有所补益。
  本体论:道与艺
  编者在开栏《按语》中就明确指出:我们所谈的“文学教育”是指:专业的“语言文学”教育,也包括经典阅读、文学知识普及以及文学写作能力培养在内的文学教育。这里所说的“文学教育”其实包含了狭义和广义两个层次。狭义的文学教育特指在校园内开展的教育活动,广义的文学教育泛指与文学有关的所有教育活动,表现为场所、对象、内容和方式的普及性。
  文学教育是人文教育的核心内容之一,也是培养人文素质最重要的方式之一。究其根本,“文学教育”是一种特殊形态的教育方式,只有深入了解教育之“道”,才能明了文学教育乃至人文教育的本质内涵,才能明了为何要实施文学教育。那么,教育的本质是什么?我国教育家蔡元培所言:“教育者,养成人格之事业也。”“使仅仅为灌注知识、练习技能的教育,而不贯之以理想,则机械之教育,非所以施之于人类也。”德国哲学家雅斯贝尔斯在《什么是教育》中也有相类似的阐述:“教育是人的灵魂的教育,而非理智知识的堆集。通过教育使具有天资的人,自己选择决定成为什么样的人以及自己把握安身立命之根。”
  可见,文学教育正是从属于这种教育之“道”,而相比于其它的“艺”,文学之“艺”更为喜闻乐见、更为鲜活生动,更为深入人心,对于一个个体的情趣、习性乃至人格,具有不可替代的滋养、陶冶、涵育功能。
  对象论:博与专
  所谓博与专问题,包含两层含义,一是从教育的角度,讨论技业之“专”与教育之“博”,二是从文学的角度,讨论文学教育的“博”与“专”。
  前者强调文学教育在整个教育体系中的不可替代性,正如赖大仁所指出:科学教育与人文教育(其中包含文学教育)失衡现象日益严重,而现代人完善的人格素养,应是科学教育和人文教育的和谐统一。对于人类社会发展来说,科学与人文如车之两轮、鸟之双翼,二者相辅相成、相得益彰。换言之,无论你从事何种专门之职业,要想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现代公民,你所受的教育之中必当有文学教育的内容。有鉴于此,面向所有民众的文学教育不可或缺。
  当我们讨论文学教育的对象时,不得不对对象的情况加以区分,因为对象中显然包括了不同阶段、不同层次和不同类型。不同阶段主要指的是学校教育的不同阶段,小学与中学、中学与大学、本科生与研究生;“不同层次”主要指是否受过高等教育;“不同类型”则指包括文学创作、理论研究方面的专业人士与非专业的社会大众。
  在这里,我们需要分辨与考量两方面的关系,一是文学教育与语文教育,二是专业的文学教育与全民的文学教育。这两种关系构成了教育对象的所有场域,两者之间或有交叉,简要而论,前一方面属于学校教育范畴,文学教育是人文教育的核心内容之一,是语文教育的延伸与高级阶段。如果说语文教育偏重于语言文字应用层面,那么文学教育更侧重于审美感悟、思想启迪层面;后一方面,正是文学教育之“博”与“专”的话题范围,社会的文学普泛教育,属于普及活动,它重在提升全民的文学素养。文学的专业教育属于提高层面,着力于打造专业人群。后者对于前者必然有所引领。
  内容论:雅与俗
  面对文学教育教什么的回答,“雅与俗”的探讨也许最具典型性。总的来说,文学教育内容在分层的前提下具有多元化、雅俗交融的特点。
  对于宽泛意义上的文学教育而言,首先,教育内容应该恪守“经典化”的原则,所谓“经典”,指的是千百年民族文化智慧反复凝炼、提纯而出的结晶,是民族文化传承发展得以生生不息的精神源泉。就像意大利著名作家卡尔维诺所说的那样:“经典是我们常听人说,‘我在重读……’而不是‘我在阅读……’的那类书”(《为什么读经典》)。可见,作为经典,其本质特征就在于不断地被推广普及而总是处于重读的状态。将文学经典作为文学教育的主要内容对于人类心灵的熏陶和精神境界的提升显然具有重要意义。
  其次,教育内容应当遵循“适应性”原则,不同的群体应当有相应的内容,受过高等教育与未受过专业与非专业教育的群体,欣赏趣味、接受能力以及媒介方式显然不同,这些似乎肯定了雅俗殊途的合理性和必要性。但是,从文学发展的历史和现实来看,雅与俗又并非泾渭分明,国人熟知的“四大名著”在历史上皆是通俗读物,广为社会大众所喜爱,而其中展示的深厚文化蕴涵和鲜活人文气息,时至今日,依然是国人思想借镜、言行思齐的重要精神资源。以此相类推,不少学者认为,在普及文学教育的今天,对于包括网络文学在内的各种通俗文学,亦不可等闲视之,而应当大力呼吁通俗文学的作者加强自律,以发挥文学应有的感奋人心、陶冶情志的审美功能。
  对于专业的文学教育,尤其是大学的文学课堂,不少研究者提出一些超越雅俗之辩、颇具操作性的观点,比如颜敏指出:倘若将我们这个暧昧时代的文学教育视为精神城堡,那么文学语言是城堡的质料,文学思想则是城堡的基座,从而认为当代文学教育自身的关键问题,是语言与思想。这就对专业文学教育的具体内容提出了较明确的努力方向。
  途径论:体与式
  在大体明确了文学教育的内容之后,关键问题就是文学教育如何进行?这里涉及“体与式”的问题,那么,何者为“体”?何者为“式”?
  文学教育的过程在本质上是一种审美过程,是一个审美感觉被唤醒、情操得以陶冶、人格修养得以完善的过程。这种施受之间的情志激发、审美体悟即为文学教育实现之“体”,而文学教育的“式”即实现途径则是丰富多样的。
  课堂之内,就中小学语文教学的方式和手段而言,桑永海从中学语文教师的立场出发,倡导“名著必读”的教学路径。就大学文学课堂的教学策略和手段而言,邱江宁则认为,当代高校文学教改需要运用各种多媒体手段以及科研新成果,结合作家的生存背景将作品的讲析还原到创作现场,以获得感情的共鸣。
  在课堂之外,文学教育的场域何等辽阔!一方面应该充分发挥文化讲座、网络文学等的教育功能,合理发挥学者代读经典中的引领作用;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充分发挥读者个体的作用,回到公共图书馆,回到自读,将文学教育视为自我教育的方式。大众群体的“自读”具有不可替代性。一个民族的整体文化素养是通过无数个体个性化的阅读、思考和智慧逐步累积而成的,只有学会阅读、学会思考、学会批判,才能够重建一个民族的文化自信心与创造力。
  在讨论文学教育的场域和背景时,人们从不曾忽视时间的问题,文学教育需要终身进行。因为这一过程是一个精神享受的过程,是一个提高生命质量的过程,是一个体验、提升生命价值,感悟自由精神的过程,所以,它需要和生命相始终。
  效应论:教与化
  最后的问题是:文学教育最终达成的目标为何?我们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是“教与化”,换言之,就是从“教”到“化”。概括来说,“教”的主要是文化知识,“化”的是现实关切、审美感悟和人格修养。
  从历史角度看,中国向来就有诗教的传统,孔子的观点颇具代表性,“不学诗,无以言”,“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古代的人们相信,文学足以增长知识,涵化生命。殆至20世纪,文学教育的发展历程曲折,刘勇、张露晨的文章指出:从20世纪初梁启超对文学的推崇、王国维对文学审美性的信奉到现代启蒙文学思潮,以及具体的课程教学,再到80年代人文精神的高扬,中国文学教育变化之大,前所未有。
  如果说此前可谓是古今流变论,研究者对于文学教育的探讨也不乏中外比较的维度,解思忠提到日本可资借鉴的经验,认为日本从1985年开始,就筹划实施了一项培养“四合一”人才的计划。这种人才,除了能赤胆忠心并具有健康的体魄外,还要集科技、文学、经贸、外语四者于一身。而目前,在“丰田”、“东芝”、“三菱”、“松下”等驰名全球的跨国公司里,都拥有约半数的“四合一”人才。
  我们认为,通过文学教育,人们首先可以获得某些知识,当年孔子劝导学生要学诗,重要理由就是从诗中可以“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而受教育者所“化”的则是态度、情感和人格,文学教育的最终效应必然是指向审美感悟与人格完善。金雅强调在文学艺术活动中去培育情感,赖大仁则指出:重视人文教育,其目的即在于培养健全人格和人文关怀精神。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文学是“生命化”的,它深刻地展示了教育之道的真谛,它需要用生命去交接生命,用灵魂去触摸灵魂,从而真正实现文学教育“道”与“艺”的和谐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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